第二章 巩州(中)-《宰执天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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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要是随便弄弄,会上会吵得更厉害。”副会长并不因为宰相的衙内而小心翼翼,不敢说话,“还有账,不对好可不成。要公示的,弄错了帐,被罚事小,被人笑话学会里面连算钱不会,那脸可就丢大了。”

    韩钲道:“账有常之管着,怎么都不会弄到那般田地。而且小弟压根就没看见过有谁跑去查分会的账本。”

    分会的收支账目,每个季度都会在分会全会上公示。正式会员只要想查账,随时可以,但为了防止频繁查账对学会工作造成影响,同一个会员,一年只有一次查账的机会。

    副会长道:“也不费多少事,做得好了,也算是不辜负下面会员的信任了。

    不辜负会员们的信任,这话是韩冈说的。搬出了自家老子,韩钲也不能再抱怨了。

    见韩钲被副会长堵不再说话,会长才开口,“简单的事先做。先把给交流会的账核了,再把下一季的分派好。”

    分会的资金主要来自于资助人的捐款,所以大部分拿去建学校培养新人,修实验室提供给研究者,剩下的一部分就分配给了提出申请的研究者,自己不会留太多。而培养出的研究者发表了论文,又能给分会和捐赠者带来相应的回报,但这个分配就是最麻烦的地方。

    稍稍简单一点点是,给下属交流会的管理。分会对在册的交流会有一定的拨款,不过数量并不多,尤其是那种只有预备会员参加的交流会,基本上一年下来也就一贯两贯的样子,买些菓子,喝上几杯清茶而已,其实就给他们一个聚在一起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的机会。

    学会的预备会员,每个月都要缴纳五文钱的会费,但只要他们参加交流会,交流会就会得到相应人数的拨款。所以这交流会的拨款,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缴纳的会费加上一点点补充。

    每一个预备会员,想到多少交流会上学习交流都没问题,但只能正式登记参与一个注籍在册的交流会。他们的会费也就是返回给这一个交流会。

    而正式会员缴纳的会费是预备会员的两倍,可以登记参与的交流会数量则是预备会员的五倍,对应的交流拨款更多。但相对于预备会员的庞大人数,在册交流会的上百之数,巩州分会区区十七位正式会员,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
    会计拿出了账本,“腊月、正月,还现在这二月,三个月的交流会预算是五十七贯又三百文足。但前日,张九和李殊那边有成都府和秦州的会友过府造访,又分别申请追加了两贯又三百文和五贯的拨款,如果这个月不再追加的话,那就是六十四贯六百文足。”

    “交流的什么?”韩钲脱口问道,“住在会所这里,住宿都不要钱的,几天吃吃喝喝而已,怎么就要去了七贯了?”

    巩州这边虽是富户遍地,但花销却并不高,不去秦楼楚馆,不点那些山珍海味,十几个人一顿酒肉下来,就算吃撑得吐了,还要不了两百文。

    副会长道:“张九我记得是第一次申请。但李殊……他上个季度也申请了四贯的追加吧?”

    会计点头:“说是京兆府的会友过来交流。”他抽出一张纸条,“去年一年,总计十贯又五百八十文足。”

    副会长问:“他的额度是十二贯吧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会计道。

    副会长幽幽感叹,“卡得还真准。”

    因为格物研究需要与更多人相互交流成果,正式会员每年有固定一贯钱的交流费,而且还可以一定额度的追加。这个追加额度是按照之前三年发表的论文数来计算的,如果没有,额度就只有五贯。李殊这几年发表了两篇论文,所以额度比其他会员都要多一些。

    不过大部分会员,很少动用他们的追加额度,就那么几贯钱,相比起实在太少了一点。像李殊这样卡着额度来要点小钱,还真是很少见。不说别的,面子上丢不起。

    韩钲道,“他的资助人是何博士吧。”

    何博士算是熙河路上的大资助人,是王厚的妻弟,帮王厚管着他的产业,在王家产业里面也分了股。身家不差,但眼力说不上好,资助了许多人,最后只有李殊等一两个人出来,是有名的冤大头。但给钱的确大方,像李殊这样的研究者,每年少说也能拿到上千贯。

    副会长点头,“论资助,巩州这边应该是数一数二了。”

    韩钲呵呵笑了两声。都说措大眼孔小,也不该这么小。

    不过这种人也有,韩钲见过不止一个,明明家财万贯,可在路上看到别人掉了一文钱,照样会捡起来揣进兜里。

    会长慢悠悠的开口:“他研究的是电学,花钱也多。”

    “李殊这般行事,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。他可是为几个预备会员作保申请了研究经费的。”

    申请学会拨款的研究者,有的是嫌找一个资助人太麻烦,更多的则是研究课题无人问津,或是资助人愿意付出的资金太少。

    学会每年的经费也有限,而且很多都,尤其是那些预备会员,申请经费难度很高,申请十贯,预算会议上给百文的都有。

    真心有想法的预备会员,会去与正式会员交流,然后设法从他手上得到推荐。但推荐后正式会员要拿分成的情况,也不是没有出现过——当事人已经被全国通报,开除会籍了。

    都知道这个恶例,在场的没人想看到第二例出现在自家的分会中。

    会长看看韩钲,“子平,你看如何办?”

    韩钲摇头:“小弟没什么想法,照着章程来好了。犯了会规,依规条处置,如果没有,那该给他就还是给他。”

    可以以德行品鉴人,但衡量惩处与否的是律法规条,而不是道德,这是他父亲对他的告诫。

    “安道,是之,你们呢?”

    会计点头,“正该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……”副会长道,“不过最好还是提醒他一下,免得丢了巩州分会的脸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最好。”韩钲点头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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